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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处仅有故事而已。

然后雷霆说了话

言峰绮礼在三个小时之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。

他在第一个小时中尝试着前进,但不要说敌人的影子,连条小溪也没有找到。第二个小时他试图调整失灵的GPS,但显然他的努力只是让它坏得更彻底。最后一个小时他则按照自己判定的南方继续前进。

天色渐渐转暗。虽然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仍不到18 :00,过分浓密的树叶阻挡了阳光。空气变得潮湿和沁凉,预示着一场将要到来的大雨。

言峰绮礼一语不发地继续前进着。按照平时的行进速度他早已走出这片森林,但现在他还在其中徘徊。他察觉到了什么——或许。但是他只是坚忍地、一言不发地拨开了那些向他伸出枝叶的灌木,继续向前走着。

直到一点光映入他的眼帘。那看起来是一栋猎人的小屋,里面亮着灯——或许是篝火。

他沉默地站住了脚,从怀中摸出了黑键,如出猎的豹一般安静但迅捷地接近。

四周极安静。走得近了他能辨出屋中火光的跳动,甚至还能听到火舌舔着树枝发出的劈啪声。但是——没有人。也许对方出去寻找食物。也许对方正在归来的路上。也许——

他没有继续想下去,而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。黑键在他指间伸展开来,他一个箭步窜上台阶,一脚踹开房门。子弹果然射了出来——但被他一个滑铲躲过了。他不会给房门之后的敌人任何机会,一个打挺跃起便朝着对方的方向扑了过去。

“等等。”

对方却忽然开了口。他举起双手,让言峰绮礼看到他的武器:“你是代行者。我们没有厮杀的理由。”

言峰绮礼停在了半途。

篝火从屋中的火塘中跳动着。借着暗淡的光言峰绮礼看清了对方:穿着长风衣的年轻男人,胡子拉渣,眼睛下方两道青黑。他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个魔术师——尽管这事实和男人手中的单发步枪并不协调。

“而且,我们应该有共同的敌人。”

男人继续释出友好的信号——但是他并不紧张。那双眼睛里也看不到多少真挚。这态度无异于说:继续打下去也没有关系。

言峰绮礼收起了黑键,转身坐在了火塘边上。

对于沉默寡言的代行者而言,这一动作已经足以代表诚意了。男人收起了枪支,坐到了火塘的另一边。

“你注意到了吗?我们现在处于他的范围结界之中。”

言峰绮礼抬起了一边眉毛。男人正从怀中掏出压缩饼干。

“能做到这个程度,真是个棘手的家伙。”

撕拉。男人说着,撕开了包装,随即咀嚼起来。

“什么样的结界?”

“目前看来,是混淆方向感。我们两个都情不自禁在绕圈子。”

“他想将我们困在这里?”

“也许。”

言峰绮礼没有继续问下去。如果真的是那样,那么继续留在这间小屋无啻于将自己暴露于人前。

“害怕了吗?”男人看着他。

“这是机会。”他说着,从火塘边站了起来,推门出去。

天已经黑了。光线减弱成团块般的幽蓝色。他在周围打量了一下,最终决定潜身于屋旁的灌木丛中。

四周静得连虫声都没有——他应该早点注意到这个。远处的树木模糊成片片不明的黑影。往日它们会在风里发出咆哮:但现在并没有。一点儿都没有。

所属不明的男人并没有出来。言峰绮礼一度揣度对方隶属时钟塔;但时钟塔的所属绝不会携带热武器,他们认定那是一种亵渎。第八秘籍会都不会像他们那么固执而死板。不过揣度一个陌生人的来历并无意义,他想着,将身体更深地藏入灌木丛下的阴影,压碎的蓝莓发出清晰的青涩气味。

然后“那东西”来了。

它像是一团凝结的雾、或者云,一大块凝结的实体,“怪异”的具体表型。它没有眼睛,没有口,影子一样游过树木的缝隙,朝着木屋而来。

怪物。他想着,握紧手中的黑键,就要投掷而出。但这时他看到男人打开窗,朝他做个手势。

他暂时按住了攻击的打算。

那东西极快地接近了他们。它开始膨胀起来,扩大,下一刻便朝着木屋覆盖过去:只一瞬,木屋就消失了。

男人还在里面。

言峰绮礼觉得这并不太妙。可是对方之前表现得胸有成竹—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采取行动。

云气收缩了。那东西恢复成一团凝块——而小屋已经消失了。它拖着丝毫不见臃肿的身躯朝向来路游回去。

言峰绮礼没有犹豫,起身跟在了后面。

不知何时风声重新鸣响了树木的枝叶。空气变得潮湿,挟着泛起的草木和泥土气味。细小的树枝和枯叶沙沙在他脚下响着——言峰绮礼无暇在意这些。他只是追踪着那个云团。

树木渐渐稀疏了。有人坐在一片长草中间,朝着移近的云团伸出了手。

言峰绮礼停下了奔跑的脚步,将自己藏在树木的阴影中。那东西如一只乖顺的宠物犬一般安静地接近了空地中央的魔术师——下一刻,它忽然燃烧了起来。

地上的魔术师站了起来——不,或许说他想站起来:穿过他胸口的子弹像投掷而下的长枪,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。

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半空中跳下来——那件风衣已经变得七零八落、不比抹布好多少了。但是他持枪的手依然稳定。

“你不想知道她在——”

魔术师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这次男人瞄准的是他的大脑。

言峰绮礼从树后走了出来。月亮短暂从云里探出头来:他能看到男人的肩膀微微动着。

现在谁也找不到被掠走的那位修女了。男人毁了他的任务,但是言峰绮礼并未因此升起什么愤恨之情:想也知道落入魔术师手里会遭受何等待遇。

男人简单地翻查了魔术师的身上,最后找出一片什么。他回过身,朝绮礼的方向走来——但他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了脚步。

泥水在男人脚边翻腾着。地面柔软得像张缎子。

“快过来!”

言峰绮礼说着用黑键切断了树枝,朝着长草的沼泽边奔去。男人则是朝向这边尽量迅速地移动:沼泽吞过他的脚掌、小腿、大腿、腰际——他下意识抓着身边的长草,但它们不比一个虚假的希望更真实。

我需要救他吗——

一个声音忽然划过言峰绮礼的胸口。再怎么说,男人是魔术师。魔术师就是敌人。没有人会因为他一时没有伸出援手而责备他。而从来,言峰绮礼的胸中也并不存在着“救赎别人”的愿望。

而沼泽中的男人只是看着他。他甚至没有开口求救——他的脸庞让言峰绮礼想起教堂里的石像:它们都如此平静、冷漠。

死在这里对男人而言也许并无差别。

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,言峰绮礼伸出了树枝。

一番挣扎后男人总算踏上了坚实的土地。他喘息片刻,将手里的东西扔给言峰绮礼:那是一柄钥匙。

“试试这个。”

言峰绮礼端详着钥匙:那明显是魔术制品。

“你相信这东西能带我找到她?直接问他不是更好?”

月亮藏到云后,阴影盖住了男人的表情——当然,他没有解释他开枪的理由。

“你可以选择不相信。”

“也许是陷阱。”

男人将身上破烂的大衣甩到一边:“我们走。”

风在林间呼啸着。

他不知道男人是依据什么判断的,或许只是运气。不过这次他们很快找到了目的地:一间孤零零座落于山上的石头房子。高处的窗扇已经消失了,黑洞洞的窗口俯视着接近的男人们。

男人朝着言峰绮礼伸出了手。

言峰绮礼摇了摇头,自己走上门前的台阶。橡木的大门极是沉重,即使锁打开了他也用了一点力气才打开它。他走进屋子,男人跟了上来。

屋子里只是简单地扫过了尘土而已,但并没有留下一点人类生活的痕迹。言峰绮礼觉得他们一定是找错了,但男人朝他招了招手。

“这里。”

两人合力搬开了唯一还完好的书架。后面是一道暗门。

言峰绮礼不假思索地推开了门。狭窄漆黑的楼梯下方似乎传来了血腥的味道。

男人下意识去摸兜,但最后只是啧了一声。言峰绮礼装作没注意到这个细节,拧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,沿着楼梯走下去。

偌大的地下室里摆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。几个水槽中浮着异样的形体:言峰绮礼对它们是什么没有一点儿关心。在屋子一角有个少女蜷身坐在那里,身上的修女袍已经凌乱不堪。他走了过去。

“我是来自上级教会的派遣神父。……你还好吗?”

她抬起头,本来披散的银发因为这个动作而落了下去,露出完好无损的左眼和已经坏死的右眼。

“肯定的。”

她轻声地说。

言峰绮礼知道身后的男人放下了枪:他听到保险重新合上的声音。

“我会护送你回到修道院。”

他只是对面前的少女说着。

抱着她离开的时候,他没有看见一路同行的男人。男人似乎对得救的被害者一点兴趣也没有。他也没有和言峰绮礼再说一句话。

在他们走上通往山下的步道之时,天际远远响起了雷声。言峰绮礼模糊地想象着对方走在大雨里的情景,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想起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。

 

Ende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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