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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处仅有故事而已。

【乔高】雪月花时 (下)

拖了太久太久的一篇。掩面。

名字来源于“诗朋酒友皆抛我,雪月花时最忆君”——然而故事本身是很奇怪的。


4.


乔一帆知道高英杰要去日本执教这件事很迟。兴欣的微信群里聊起这件事的时候,他正坐在阶梯教室里。老师在黑板前讲着什么,像是隔着很深的海水传过来,而微信群里的消息刷了一会儿之后,很快也就转到下一个话题上去了。

他退出了微信群,在联络人里找到高英杰,发现上一次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之前:那时候高英杰刚刚退役,他发消息过去恭喜,于是也不由得谈到后面的事情——有什么打算之类。

高英杰说还没想好。

乔一帆说会留在B市吗?

还不知道。

然后便是这么久的停滞。

乔一帆对着空白的输入框,输了几个字又按回车,最终发过去的只是:去日本之前有空出来聚聚?

但那一次没能成行。高英杰很抱歉地说因为行程太赶,所以已经来不及了。事实上那一阵乔一帆也正因为期中作业而焦头烂额,等到反应过来之后,高英杰已经飞去日本。

在他们那并不算短的职业选手生涯里,即使从未在一个城市中待过,乔一帆也从未感到和高英杰这样隔阂——就好像荣耀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,而那之外的所有都是不需要的。但他退役之后去了大学,高英杰则选择去日本执教。就仿佛他下定决心离开微草的一刻,他们的路径再次岔开,而这一次则将愈行愈远,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弥合在一起:这是一种模糊的、关于失落的预感,却根深蒂固难以摆脱。


于是他在那年元旦时候去找了高英杰。旅游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去见另一个人的借口,而高英杰说了,不嫌弃屋子小的话总可以住上一日。

高英杰似乎瘦了些。还没有完全安顿下来,他说。两人从地铁线里攀出来,走在狭窄的人行道上,肩并肩和昔日相差仿佛,随口说一些琐碎的事情。工作怎么样?不那么容易,但是很有意思。你呢?还好,大学嘛……你还习惯这里吗?人多,哪儿都窄……但还好,还好。

他们都已将近而立。一切到此都应平稳下来,没什么再需要改变的,也难以改变了。但是职业选手的日子毕竟结束了,更为琐细的日常将他们拥进温暖平和不起波澜的生活里,就像一碗盖饭,一筐蜜柑,电视里飘散的无意义的节目和歌声那样。

他们坐在狭小的屋子里,像是有一点生疏,又像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让过往的熟悉充分舒展开来。这里的冬夜更像H市,带一种挥之不去的湿冷,就算开了暖风似乎也难以驱散。乔一帆想高英杰肯定是不习惯的:他并没有常年离开故乡的经验。然而高英杰也并没有说什么,或者问了也只能得到刚才的答案——还好。

一日一日的生命无从言说,更何况他们总想给对方看更好的那一面。

高英杰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,忽然道:

下雪了。

于是他们起身去看。天色太暗了,要用力去看才能辨出落下的点点雪花。高英杰又说:

那年你去找我也在下雪。

嗯。乔一帆嗯了一声。

那是他和家里因为相亲的事情大吵一架,出来之后无意识地转到了微草门口。高英杰见到他什么也没问,就将他留了下来。很奇妙地,即使他们做对手的时间已经比单纯作为好友更长了,但那并没有改变他们相处的模式。

那一晚乔一帆一直在想,如果高英杰多问一句的话,他就告诉他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件事。可是高英杰并没有问。他在床上辗转了半宿,一大早就离开了。

高英杰站在他身边,出神地看着路灯照亮一角里面纷落的雪片。沉默将他们牵系在一起,像是要湮灭些微的距离,又或者只是为了掩去偶尔浮出的过于强烈的声音。

明天会积雪吧。

乔一帆说。

大概吧。



那天晚上睡到一半两人都被冻醒。之前轰然作响的空调停了下来,屋子里冷得几近能看到口中呵气冒出的白雾。高英杰披着棉被爬起来研究一会儿,说:空调坏了。

这显然是很难在半夜修好的。他们在床头灯的光芒里无奈地对视,然后乔一帆鬼使神差地说:我过去睡吧。能暖和一点。

于是历史重演。乔一帆客客气气躺在那里,跟高英杰隔开一拳距离,但这点小动作显然被发现了。高英杰将他拉进来,说还够宽不用客气。两人的脚冰凉地碰在一起,慢慢升腾起来一丝暖意。他侧过头去看,看见高英杰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,像是睡着了一般。

他借着一点窗外的微光看着身边的人,看得久了,不由得举起手来,轻轻摸一下青年的头发。仍然是柔软的、像是小动物温暖的皮毛那样——而下一刻他的手被抓住了。

高英杰看着他。

在这极深的夜里他不能分辨青年的表情。他的好友凑近来: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是要吻他了。但是并没有。高英杰的额头抵着他,有一些汗湿。

我做了个噩梦。

青年低声说。

他像是从过山车的高点一路冲下来,心脏剧烈地跳动着。他下意识握紧高英杰的手,然后又松开些。

直到这时他忽然明白很久以前那个晚上做下的决定,原来不过是巧妙的责任转嫁。高英杰问或不问都是一样,抓不住机会的是他自己,决定不说的也是他自己。这太辛苦了。他的理智说,你不应该再拉另一个人下水。

尽管感情擅自嘶喊着别样选择。

你把自己闷到了。

他说,最终说。他将被子拉下去一些,又轻轻拍了拍高英杰的肩头,就像他们在集训营时候。那时候他多大?十六?十七?而高英杰则更小一点,腼腆得像个小姑娘。那一刻早已经过去。如果他们必然走上不同的道路,那么就接受它,像个成年人那样认识到分别的可能。


早点睡吧,晚安。

晚安。


第二天他照例一早便离开。地气太暖,外面几乎不见一点雪的残迹了。



5.


他们从海边散步回来的时候天已擦黑了。晚饭过分丰盛,以至于两人很晚才去泡温泉。冬夜里的露天温泉意外舒适,因为热水的缘故,即使寒风凛冽也并不感到寒冷。

他们并排坐在池边的石头上,涛声不远不近地传过来,月光澄澈如雪,偶尔被浮云掩去一瞬,很快又探出头来。这样的月色下能看到的星星便少了许多,乔一帆 费了些力气才找到猎户座的三星腰带,指给高英杰看。

你记得我们那时候说以后要一起凑钱买个天文望远镜吗?

高英杰说。

说过。还熬夜等流星雨,结果第二天训练失去水准被骂了一通。

现在呢?

好久想不起来了。总是在忙,也不知道在忙什么。

乔一帆说。他用大部分时间来修学分,因此课业均已完成。眼下他签了一个新的网络游戏公司,目前正在一边做毕设一边实习。这样子什么都不想的全盘放空和之前相比真是判若云泥。

高英杰似乎发了一会儿愣,也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。他说,合约还有半年到期。

这回答来得很迟,但乔一帆仍是很快意识到这是对于他之前在海边问题的一个回答:你要回来吗……?

俱乐部那边想过留我续约。

你呢?

你觉得呢?高英杰将问题丢了回来。

乔一帆忽然有种感觉,高英杰似乎很想听到他的回答,即使这不能改变什么。他说:我当然希望你回来。

高英杰轻声笑起来。

你认真的?

乔一帆也笑起来,似乎这样就可掩藏起脱口而出的话语中的过多真心:当然。

于是高英杰不再说下去。他靠在池边闭起眼睛,说:我邀你的时候没想到你有空能来。不用陪你的女朋友吗?

乔一帆一头雾水:我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?

微草那边有人说的。

怎么可能。他说,——我不喜欢女孩子。

这句话说出来如此自然,以至于他自己都要过一刻才意识到他竟然这样平静地出了柜。而高英杰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,半天之后才“哦”了一声。

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。

乔一帆想。


6.


他们回去的时候一路都很寂静。走廊上没有碰到一个住客,两个人也没有说一句话。乔一帆拿不准高英杰是怎么想的,或许不反感,但也许会因为他太久的隐瞒而感到生气?然而高英杰确乎是越走越快了,乔一帆加快脚步跟上他,两个人沉默着直到进了屋关上门,乔一帆才道:对不起——

这句话被一个qin wen 终结了。高英杰几乎是撞到他的身上,而那qin wen也毫无章法。

我以为……

他的好友低声说了一句,然后摇了摇头,索性再度wen了上来。

很奇妙的,即使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,qin wen还是生涩得不行,很快就因为气喘吁吁而分开。高英杰的脸红得不行,他想自己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什么时候开始的……?

他问,带着一种醺然般的不可思议,甚至无法分辨充斥胸口的团块究竟是否幸福。

很久以前。看来我们都瞒得很好……

是太好了。

他低声说着,同时感到好笑和些许的酸楚。为了遮盖这种情绪,他用力将高英杰拉向自己,任由炽热的身体温度再度交织在一起。榻榻米上的被褥已经铺好,月光被逐渐厚重起来的云层掩去了,而远处的大海则足以掩去所有声音。



7.


他又一次在清晨的时候醒来。身边的被褥里是空荡荡的。他打了个激灵坐起来,才看见恋人坐在阳台上的矮藤椅里。听见屋里的动静,他转过头来。

昨天晚上的时候下雪了。

高英杰说。

真的……?

他说着走过去。朝阳将将从地平线的彼岸探出头来,这是一个和平常并无分别的早晨。


而他们都知道从此以后的一切将会不同了。



Ende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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